目莲出身于富贵人家,家世显赫,怎奈父亲早逝,早年间家业只靠母亲青提夫人打理。只是青提夫人作为妇道人家,里外操心,颇是辛苦,只盼着几子快些长大,好接过这份重担。
哪承想目莲这孩子无心富贵,一意向佛,终日不是闭门诵经,便是与僧侣谈经论道,这样下去出家是早晚的事儿,而家业也势必在他这一代没落。青提夫人苦心相劝,家里只你一个独子,若不成家立业,就是不忠不孝。再者你祖上三代操持这份家业不易,怎忍心毁在你手?
然而目莲就是不听,只诚心礼佛,不问俗事。这一日,青提夫人做了三百六十只素馒头,说是要施舍给青莲寺僧众。目莲知道母亲向来反对自己与僧众来往,今日突然做了那么多素馒头施舍僧众,觉得不可思议,莫非母亲不反对他向佛了吗?心下虽有疑惑,但母亲有此举动,他自然是欢喜的,一时没去多想,便带着母亲去了寺院。
到了青莲寺,便将素馒头分了,送别母亲后,目莲依旧留在寺中,与僧人论道。不多时,有僧人过来说道:“罪过罪过,夫人送来的是狗肉馒头。”
目莲大惊失色,道:“可有僧人吃了?”那僧人点点头。目莲急忙向众僧赔罪,说今日这罪过大了,来日必向佛祖请罪。
目莲心慈,敬着母亲,因此回到家中并未向母亲提起这事,只是更加使心礼佛,以求得佛祖宽宥。
青提夫人原是想故意得罪青莲寺阖寺众僧,好让目莲绝了出家之念,哪料适得其反,助推了他的向佛之心,便索性与目莲摊牌,说道:“你是家中独子,继承家业、娶妻生子是你的责任,没有第二条路可选,你若真是铁了心要出家为僧,教为娘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?那日为娘并不是要拿狗肉包子去为难众僧,不过是想让他们与你结怨,从此以后不相来往罢了,这番苦心你可知晓?”
目莲叹息一声,道:“娘的苦心儿明白了,可是拿狗肉包子去与众僧食用,乃是大罪过,儿须虔心诵经,替娘还了这罪过。”
青提夫人不觉提高了声音道:“娘若有罪过,自己担着便是,无须你去还,娘只愿你死了礼佛之心,教我在列祖列宗面前少些罪过吧。”
目莲扑通跪下垂首道:“望娘恕儿不孝!”
青提夫人见他痴心不悔,气得浑身发抖,道:“罢了罢了,你念你的经,我造我的孽,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替我还了这罪过!”
从此以后娘俩针锋相对,一个虔心向佛,一个与佛作对,不只去青莲寺闹,但凡见到寺院庙宇都要去大骂一通,有时刻意杀生,并将肉煮熟了送入寺庙里去,只希望儿子有朝一日不胜其烦,回心转意,继承家业。
三年后,青提夫人得病,且一病不起,不出两月,一命鸣呼。目莲没了羁绊,更是一心诵经礼佛,甚至连家都不回了,一年后出家为僧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由于目莲潜心修佛,终得正果,位列仙班。某一曰,得知母亲青提夫人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,受尽折磨,想到母亲遭遇那般苦难,无非是因自己而起,如今自己倒是成佛了,位列仙班,不用受那轮回之苦,可母亲却在地狱遭罪,永世不得超生,连轮回的权利都没有,这教他在天上何以安生,做这神仙又有何趣味?
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啊!目莲后悔不已,为了自己所谓的修行,不顾母亲的生前身后事,这样的修行又有多少意义呢?
这一日,目莲施展神通去地狱见了母亲,只见她被绑在锁链之上,受火烤斧砍之刑,且日日受鞭打之苦,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无一完整处,披散着头发,看不到她的脸,目莲哭着说儿想娘了,让儿看一眼娘可好?青提夫人这才吃力地抬起头来,一看之下,目莲险些晕厥,他几乎认不出母亲了,母亲瘦得皮包骨头,而且由于到处都是伤痕,整张脸都已经变形了。
目莲说通了鬼差,走到母亲跟前,抱着母亲鸣鸣大哭,边哭边喊:“儿不孝之至,害母亲不入轮回,受这无边之苦,儿不孝,儿有罪啊!”
青提夫人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儿子,更为关键的是儿子今已非肉身凡胎,修炼成仙了,一时忘了苦痛,欣慰地笑道:“我儿莫悲,你既已成仙,娘在此受再多的苦也甘愿。
目莲道:“娘堕地狱,乃因儿起,即便是受罪,也该让儿来受。”“休胡说!”青提夫人严厉地道,“你如今是神仙,说话怎还是这般地不懂事,因果轮回自有天定,娘堕地狱是罪有应得,与我儿无关。”
娘俩又说了会儿话,鬼差来催,目莲恳求鬼差再给些时间,转身拿出一只食盒,说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食物,特地带来与娘享用。说话间,拿了一块糕点送入青提夫人嘴里,哪料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是不得享受美食的,糕点入嘴时瞬间化作火炭,把她的嘴烫得吱吱直响。
目莲忙缩回手,朝鬼差喝道:“这是为何?”
鬼差答道:“堕入十八层地狱者,不得自由,不入轮回,不能用食。
目莲大怒道:“何以有这般规矩?”
鬼差道:“尊驾是仙,这规矩莫非不知吗?”
目莲怔怔地出神,这规矩他当然是知道的,可眼前是他的生母,且是因为他这逆子不听劝告,才来这里受罪,他还有何颜面返回天庭去享受?目莲的脸色在慢慢改变,那祥和慈善的面庞变得赤红,
一股怒意掩盖了慈祥的光芒,让他看起来像是凶神恶煞。青提夫人率先看出来不对劲,惊道:“我儿莫做傻事。”
青提夫人这一惊叫,惊动了鬼差,急呼众鬼过来将他包围,以防不测。目莲陡然一声怒喝,目眦尽裂,恶狠狠地看着鬼差道:“母不出地狱,我不成佛,你等小鬼的法力不及我万一,劝你们将她放了,教她重入轮回,再世为人,如若不放人,休怪我今日便要大闹地狱,教你等连鬼都做不成。”
鬼差奉命在此看守,自然是没有将恶鬼放出来的权力,无论目莲怎么说,都无动于衷。目莲手中的锡杖一抖,杖头的金环叮叮直响,“呼”的一声挥将出去,荡起一股强大的暗劲,那些小鬼的法力比之目莲,犹如小巫见大巫,砰砰砰数响,尽数倒跌开去。
目莲脚下一点,腾地而起,半空中锡杖又是一挥,青提夫人身上的铁链应声而落,他的左手一伸,迎空将母亲接在手中。被关押于此的那些恶鬼见目莲施展这般法力,纷纷尖叫,围观的不怕事儿大,居然给他呐喊助威。“我儿莫要胡闹,快将我放下来。”青提夫人知道如果目莲大闹地狱,那么他这一身的修为就算到头了,她如今已死,化为恶鬼,本来就不得超生,要是再害了儿子的修为,那端的是化为厉鬼也不得安生了,急道,“我儿听娘一句劝,快些收手。”
“娘啊!”目莲叫道,“你在地狱受苦,儿何以成佛?”
这时候鬼差又攻上来,目莲一手抱着母亲,一手与鬼差恶斗,莫看他只是单手与众鬼相斗,却依然是绰绰有余,一路杀将出去。闹得动静大了,地狱里的鬼差蜂拥而至,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母子二人围起来,目莲目光一扫,情知用寻常手段无法杀出地狱,念了个法咒,只见右手的锡杖金光万道,口中一声叱喝,锡杖突地脱手飞出,呼呼地在空中疾转,噼里啪啦一阵连珠炮响,众鬼成批地往后倒。蓦然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锡杖在一道墙壁上一撞,那道墙怎经得起打,轰然倒塌,墙内关押的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,瞬间释放出来,为了能逃出去,与目莲一道向鬼差发起攻击。
地狱彻底乱了,鬼叫连连,杀声不绝,那些恶鬼生前都是十恶不赦之辈,为了积聚力量,打击鬼差,把地狱的牢门如数打开,由此参战的恶鬼越来越多,鬼差终究不敌,那八百万恶鬼随目莲一起逃向人世间。
那些无名恶鬼四散逃窜后虽可暂时逍遥法外,可目莲终归是天上的神仙,仙箓在列,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天庭定然差仙兵搜捕,是无法逃脱的。母子二人被带上天庭后,玉皇大帝一怒之下将目莲从仙箓除名打入凡间,再度投胎为人。
青提夫人死后本就在十八层地狱受刑,已至惩罚之极限,但若不罚,倒好像是在纵容恶鬼逃狱,因此下旨转生为狗,且永世不得投胎做人。
青提夫人倒是不怕做狗,至少比在十八层地狱受那无穷无尽的苦刑蜜些,可是她受不了儿子堕入凡尘再世为人,出生在一个姓黄的盐商家庭,靠偷卖私盐为生,投胎后儿子的长相也变了,粗眉豹眼,高额阔嘴,一出生就把那盐商吓坏了,要将他抱去野外的一棵树下,由他自生自灭。
青提夫人看到那一幕时无比痛心,好在她虽成了一条狗,却是一条无比邪恶的狗,让山中的一只大鹏把小孩叼到树上去,免得遭虫噬蚁咬之苦。那姓黄的盐商倒是不曾泯灭了良心,过没多久又折回,见那小娃娃被一只大鹏叼到了巢里,惊异不已,料想这孩子非是凡人,欢欢喜喜地抱回家去,取名黄巢。
黄巢的长相虽怪异丑陋,却甚聪慧,五岁就能赋诗,且善骑射,可谓是文武全才。成人后,正值唐朝末年,朝政混乱,几次科举皆名落孙山,不过他虽转世投胎,秉性却不曾更改,对待事情十分坚持,后改考武举,果然是一举中了头名。时唐僖宗召见新科状元,见到黄巢那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,吓得不轻,这要是以后天天面对怎生受得了?因此当场改为第二名。
皇帝以貌取人,当场以生得丑陋为名变动科举名次,这对一个有志向的年轻人来说,无疑是种巨大的侮辱,人的能力何时凭相貌决定了?一气之下,写了一首《不第后赋菊》的诗曰:
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。
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。
以物咏志,借菊抒发抱负,此后再无意为官,回乡继承父业,以贩盐为生。
话分两头,却说这些年青提夫人也没有闲着,她托生为狗,不能为人,自然也更不可能成仙,因而剑走偏锋,修炼成了妖。由于天生带着邪恶之气,成妖后法力比一般的妖精来得厉害,这一日掐指一算,算到黄巢在不远的将来会起义反唐,原因无他,无非是天道轮回、因果报应那一套,当年目莲大闹地狱时,将八百万恶鬼从地狱释放了出来,再世为人便是要杀八百万人,将那些恶鬼再送回地狱去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虽然今世的黄巢已认不得她这母亲了,但她依然想为他做些事情,当今天下兵戈不断,而朝廷为了支撑巨大的开支,向百姓横征暴敛,加上各地旱涝不绝,天灾人祸之下,早已是民不聊生,索性便助黄巢一把,帮他完成这一番轮回。
起义军领袖王仙芝战死后,各路义军推黄巢为王,号“冲天大将军”这时候中原地区几乎全被义军占据,攻破长安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,也就是在这时,天现异象,长安的百官庶民无不惊慌。
那是一个月圆之夜,月若银盘,冰洁清澈,清辉洒落在长安城,使得这座天下第一大都市有了一种朦胧的神秘之美。
莫看战火已漫延神州,然而并不妨碍长安百姓出来观月赏灯,街头上熙熙攘攘,摩肩接踵,一番太平盛世之景象。蓦然,长安城头刮起一阵妖风,呼呼作响。街上的百姓正自奇怪,这晴朗的天空何以有这突如其来的大风?心念未已,风起处冒出一股黑烟,那烟越来越浓,覆盖的范围亦越来越大,渐渐地遮去了月光。
长安城的百姓见状,情知不妙,俱皆变了脸色。果然,黑烟里蹿出一条狗,狗头向上,大张着嘴,直扑黑烟处若隐若现的月亮。那条狗的动作极快,只眨眼工夫,便已一口吞下了那月亮,天空漆黑如墨,混沌不明。众人惊呼:“天狗吞月了!”
天狗吞月是凶兆,况且当今天下本就混乱不堪,现在天狗吞食了月亮,是否意味着这天下将要易主?
次日,长安城内人心惶惶,各种各样的流言充斥在街头巷尾。消息传到朝中,唐僖宗召集大臣议事,并令五官灵台郎观天象以测吉凶。
五官灵台郎当然不敢说大唐将亡,只说此非吉兆,须祭祀天狗,让天狗还月于人间,以复光明。唐僖宗准奏,着浑天监安排祭祀事宜。
这一日晚上,天空无星无月,阴风飕飕,浑天监请了和尚正在诵经作法事,香烟弥漫,烛火摇曳,木鱼敲出的笃笃响声在空旷的皇宫内苑回荡,这使得原本巍峨庄严的宫廷平添了几分诡异。
从大明宫往南,出宫门便是丹凤门街,此时宵禁已经实施,街上除了巡逻的兵卒外,空无人影。霍地,一阵阴风自永昌坊内而起,蹿出坊墙,直扑丹凤门街,这股风呈黑色,在丹凤门街上打着转儿,上下蹿动,巡逻的兵卒忙跑过来查看情况,只听那股黑风发出呜咽声响,然后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冲散了一般,化作十数道单独的黑烟,那些黑烟渐渐地幻化出人形,往南而行。巡逻的兵卒见状大骇,急往宫内传报。
次日一早,永昌坊内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,坊内死了十多个人,且一夜之间变成了无腑无脏的干尸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很快弥漫到整个长安城,一时间人人自危。不出多久,宫内请法师作法以及当晚巡逻兵遇到妖风的事情也迅速传开,结合这些消息,也不知是哪个会杜撰的人,竟传出了这样的一则谣言,说是“上遣枨枨取人心肝,以祠天狗”。
这句话的意思是说,皇上为了祭祀天狗,让法师作法遣阴兵挖人内脑用来供奉天狗。
有时候谣言也是可以杀人的,而这则谣言对风雨飘摇的唐王朝来说,却足以亡国。唐僖宗慌了,在大臣的建议下,本是要去泰山祭天的,只是山东早已是义军的天下,便改为去祭宗庙,希望祖宗护佑,保大唐江山不倒。
唐僖宗的祭祀行为,传到民间,让百姓更加深信“上遣枨枨取人心肝,以祠天狗”的传言不假,从此以后家家关门闭户,不敢外出,在外有靠山的,便趁机逃出长安,免得亲人受那掏腑挖肝之灾。只短短几天,繁华的长安城无论白昼一片萧衰,一如此时的大唐王朝,奄奄一息,萧瑟破败。
不久后,义军破东都洛阳,在天狗的推波助澜下又趁势攻占了长安,唐僖宗一如当年的唐玄宗李隆基,逃奔蜀地避难。黄巢入太清宫,登基称帝,国号大齐,大赦天下。
青提夫人见儿子称帝,暗暗地松了口气,心想要是这大齐政权能干秋万代该有多好!虽然这是有违天意的,但她还是想帮儿子坐稳帝位,她已入过十八层地狱,现又变作一条恶狗,她还会怕遭什么天谴吗?
当天晚上吐月返天,月光再次照亮大地,长安百姓举城欢呼,说新朝建立,便重见皓月,可见新朝是顺应天道的,当今皇上就是真龙天子。
青提夫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,但这还不够,她需要去提醒黄巢,如今天下甫定,李唐王朝的残余势力随时会卷土重来,须勤政爱民,不造杀孽。奈何她虽修得一身法力,却不能变作人形,那晚以天狗之身现身于宫廷。那黄巢是何许人也,若凶神一般,岂容得那等邪异之物在宫中出现,听得禁卫禀报时,一手提弓一手提刀,大步走将出去,见了青提夫人,不由分说,弯弓即射。
青提夫人来不及躲闪,前脚中了一箭,尖啸一声,急忙逃奔。同时这一箭也将她射醒了,人妖殊途,本不可相对倾谈,况且如果她公然以天狗的身份与黄巢对话,会让长安上下认为黄巢登基,并不是顺应天道,而是靠妖精作乱,如此一来,非但保不住他的皇位,反而会加速大齐政权崩溃。
唉,或许这就是命数吧!青提夫人躲入林子里后,舔着脚上的伤,幽幽地叹息着。
不出一年,在唐军的反击下,黄巢退出长安,此后虽依然东征西讨,然而王朝之气数已尽,终于兵败泰山狼虎谷。青提夫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称帝,又目睹他一步步衰落,走向万劫不复,却爱莫能助,禁不住落下泪来。结束了,一切都结束了,他为了救我出地狱,尽释八百万恶鬼于人间,今世又杀八百万人,使鬼魂再回地狱,是否已完成了轮回?
青提夫人泪眼模糊地望着狼虎谷方向,继而又想,如果他已完成了轮回,会否重返天庭,又列仙班?然而仔细一想却又不对,黄巢这一生,杀人无数,即便这是前世的因果,可何时听说过杀人众多还能升仙的道理?想到这里,青提夫人万念俱灰,莫非我儿再无重返天庭的机会了吗?狼虎谷依旧是战马嘶鸣,人影幢幢,纷乱之中只见一位秀头和尚从乱军丛中向谷外奔走,青提夫人定睛一看,那人虎背熊腰,五大三粗,不是黄巢还能是谁?不由得心中一喜,跟着那和尚一路走,数日后抵达洛阳,投西京留守张全义。
那张全义曾是黄巢旧党,倒也忠义,说眼下的形势不敢收留于你,但有座寺院可栖身,可愿往否?黄巢兵败,这天下已无他立锥之地,既有寺院可容身,自是求之不得,当下便往南禅寺,从此后出家为僧,法号翠微。看到这一幕时,青提夫人恍然大悟,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,他犯下滔天罪孽,唯重新修行,一心向善,方得以重返仙班。
那一日傍晚,翠微禅师倚栏远眺,吟曰:
记得当年草上飞,铁衣着尽着僧衣。
天津桥上无人识,独倚栏干看落晖。
青提夫人微微一晒,心中暗道:甚好,甚好!你本非凡胎,不过因了我这母亲固执,害得你犯下大错,被贬下凡,再世为人,繁华落尽,铁衣换僧衣,除却一身俗尘,总有一日功德圆满,再返天宫。事至如今,为娘再无可挂念,将别你而去,哦不……你我母子,最好永不相见,免得再扰了你清修。
珍重,我儿!